第二章
妹妹哭着回来的那天。
父亲下班之后，趁着妹妹在写作业，我把看到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。
虽说差不多一半是我自讨苦吃，自作聪明地对父亲提了一嘴「……感觉不能让她继续待在原来的学校了」
父亲反问我：
「是吗？那澈儿觉得怎么办才好呢？」
怎么办？怎么办呢？这不是老爸你应该操心的吗？
「……干脆就让她转到这边来吧。」
我在心底猜想着父亲的意思，顺着他的想法脱口而出。果然，父亲露出安心赞许的神情，看样子确实是他希望的方向。
然而，我却在心底对自己说出的话犯嘀咕——如果我是妹妹，我肯定要跟欺负我的人算好总账，找到办法让那些家伙滚蛋才是上策；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跑，简直就像承认自己是败者。
妹妹是怎样想的呢？
我和父亲、干脆地忽略妹妹的想法，擅自决定她的未来——是不是不太好？
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。妹妹没有主见的性格写在脸上，由她自己来决定八成又要重蹈覆辙。父亲估计也是考虑到妹妹的性格才会做这样的决定，他可比我会操心多了。
就这样，两天后，妹妹转到了我的班上。
转来的第一天，妹妹光是自我介绍就给我带来了一场灾难。
「今天～向大家介绍一位新转来的同学！来，和大家打个招呼吧！」
平时很严厉的女班主任此刻正和颜悦色地介绍新转学生，也就是我的妹妹。
「……那个、那个……」
光是听到这唯唯诺诺的声音，我就在心里叹了口气，然后低头继续翻阅桌肚里的小说。
指望着妹妹一夜之间变成开朗正常的模样，实在是不大乐观。
简单来说，我后悔了。那时在父亲面前，我是站在上帝视角提出让妹妹转学。这会儿视角回到了自己身上，看到讲台上的妹妹，想起她哭哭啼啼的模样，心里又觉得麻烦起来——
「喂，陈澈，你认识她吗？」
同桌的女生用胳膊肘捣了捣我。
「啊？」
「她一直在看你。」
听闻此言的我抬头，正好对上妹妹的视线。
她在台上谨小慎微地揉着裙角，慌乱飘忽的视线在偌大的教室里游弋，终于锁定在我身上，露出像是求助一般令人揪心的表情。
「那这样吧！由陈澈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新同学吧！」
老师轻巧地点了我的名字，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我。在好奇视线的簇拥下，我硬着头皮，顶住羞耻感，极不情愿地站起身：
「啊、呃……她叫陈澄，三点水的澄，呃……是、我妹妹。」
说完我立刻坐下。太丢人了，如果刚刚的行为换算成对我自尊心的伤害，大概我的脑袋上会出现一个大大的「Critical」吧？
「大家听到了吗？陈澄同学是陈澈的妹妹！大家要好好相处哦？！对了，陈澄，要不然你就坐你家哥哥旁边，行不行？」
老师拍了拍手，愉快地将双手放到妹妹的肩膀上，无比温柔地说。她强调了一边我和妹妹的关系，是不是因为父亲告诉过她，妹妹在之前的学校被人欺负过？
我不由得在心里推断。
台上的妹妹像个小不倒翁似的，怯懦地连连点头，她是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。这也是预想的情况，我自然也没有异议。
「夏筱晓你就坐那个位置吧。」老师指了指教室另一边的一个空位。
「喂，陈澈……」
同桌的女生拉了拉我的衣袖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她的神情很复杂，不过主要是惊讶。
「没办法。」
没办法的意思是：听到了吗？师意已决。
说实话，无论和谁做同桌，我都无所谓。我在班上并不属于那种乐天到可以和所有人交朋友的人——不如说恰恰相反，基本上没什么人主动接触我。
尽管如此，我仍然在班级里混的很开。小孩子的情感很单纯，只是因为成绩好、跑得快、生得俊俏的模样，再加上老师对我的喜爱——以上这些，让我即使在班里不怎么说话，也能感受到其他小孩对我近似尊敬或是畏惧的情感。
这个叫夏筱晓的女生，是这学期开始刚与我同桌，本来就没什么感情，再加上她时常在我看书的时候打扰我，就算她调走，我也不会有什么不舍。
夏筱晓抿了抿嘴唇，松开我的衣袖，拉长声音答了句「好——」，便站起来收拾书包离开座位。
妹妹也小心翼翼地走下讲台。在和夏小小擦肩而过时，她微微欠身，主动让开了位置。
「嘁——」我撇撇嘴，扭过头不再看她。
难怪会被欺负……这样下去，恐怕会影响我在班级里的威望吧？
妹妹自我介绍时、主动让路时那副担惊受怕的模样，着实令我讨厌。
老实说，如果可以，我想把妹妹“退货”了：在姑姑那边生活，老老实实当姑姑家的孩子不好吗？
「哥哥……」
坐下去之后，她转头认真地看向我，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。直觉告诉我应该是问候之类的，但她口齿不清的发音既听不清又让我恼火。
「喂，你——」
我指指她，再指指桌子上前人留下的三八线。
「懂？」
意思就是——不要来烦我。
她愣了愣，然后浑身一抖，神情暗淡下来，好像很委屈地把座椅往另一边收了收。
哼，还挺识相嘛。
「我们接着上课！上节课呢，我们……」
我瞟了一眼黑板，眼角的余光看到她从书包里掏出课本，郑重地放在课桌中央，
书的模样只能用惨烈来形容，封面没了加上书角翻卷不说，纸页黑黑的还被画满了难看的线条和涂鸦，斑驳丑陋。
我的血压猛然上升，这样扎眼的污浊和妹妹实在太不相称了。
显然，这不是妹妹自己干的，她的房间很干净，她是个爱干净的人——这是曾经欺负过她的家伙们的杰作。
我二话不说地一把抢走她的课本。
「诶？！」
妹妹下意识地想要抢回来。然而，在和皱着眉头的我对视一眼后便立刻作罢，伸出的小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，就这样僵在了空中。
「给你。」
我将自己包好书封、干净整洁的课本推给她。
「用我的。」
妹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，没去碰那本书，只是傻傻地注视着它，仿佛那是什么神龛里供奉的圣物。
老师已经背过身在黑板上写板书了，她还没有动作。
「用我的书！」
我压低声音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她。她这才如梦初醒，急忙翻开书提起笔。
「哼……」
眼前妹妹破烂一样的课本，我是一点翻开的想法也没有，索性直接甩在一旁，看了一整节课的小说。
为什么会这样做？殃及自己又有什么好处？我自己也不知道。
因为可怜妹妹？因为是哥哥对妹妹的袒护？好像可以这么解释——但随即又出现了问题，为什么做哥哥的非要把自己的东西让给不成器的妹妹？
我想不清楚原因。
下课，教室喧嚣起来，我合上桌肚里的小说。预想中班级里的人围着妹妹兴奋地左问右问的场景并没有发生，虽然有好奇的视线投射过来，但很快又移开了。
可能是察觉到我的心情不那么好吧？这样推算着的我，突然听到妹妹的声音。
「……哥哥，书，还给你！」
妹妹双手捧着我给她的课本，翻开记着笔记的那一页，毕恭毕敬地递给我。
我瞅了一眼妹妹的字迹——倒是很工整，写的也不错，就是没什么力气，就像她本人给人的感觉。都说字如其人，在妹妹身上正好得到了印证。
「啊，我不要了，给你。其他的课本我也都给你用好了。」
她仿佛没理解我话中的含义，双目圆瞪，呆愣了两三秒，然后使劲摇了摇头。
「怎么？不要？」
「……哥哥用什么？」
「不用也没关系。」
「可是……不听课是不是不太好……？」
「听不听课跟你有什么关系？」
这个妹妹，竟敢顶撞我——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有些不耐烦。
「但是不听课的话……老师、爸爸……」
「成绩好就行了吧？」
我的话语里已经夹杂了一丝怒气，眼前这家伙毫无疑问是不懂这些道理的。
被我这一问，妹妹也不说话了，悄悄收起了课本，然后趴到桌子上，咕噜咕噜地收拾着文具，半晌才传出来一句：
「……谢谢、哥哥。」
这句感谢自然被我当做了耳旁风。
妹妹来到班上头几天，并没有谁来主动向她搭话。就算有，也只有两三个女生，顶多问问妹妹喜欢什么，而她的回答总是很令人扫兴，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趣。
经常接触妹妹的人，除了我，只有我的前同桌夏筱晓。不知道为什么，这个孩子很热衷于和妹妹打好关系。我没有什么兴趣了解女生之间的谈话，每次看到她下课来找妹妹就溜走上厕所。回来时总能看到她坐在我的位置上，对妹妹兴奋地说着什么。
她的嘴皮子动个不停，妹妹则正好相反，保持温顺的模样，一言不发地倾听。
「聊了什么？」
我上课前偶尔会这样询问妹妹。
妹妹会露出为难的神情，张着小嘴：
「不能说。」
几次三番过后，我便也不再关注女生聊天的内容。
除了我和夏筱晓，妹妹就没同其他人说过什么话了。
这点实在让我很是诧异：妹妹这样一个默默无闻、没有存在感的小家伙，为什么会在原来的学校被欺负？
我想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。
「喂，你，在之前的学校是招惹了谁吗？」
在某次下午放学，我冷不丁问她。
妹妹吓了一抖，头摇地像拨浪鼓。
「那怎么会被欺负？」
她还是摇摇头。
「给·我·说！」
我无视她逃避的态度，一字一顿地命令到。
「哥哥……这个，是因为…那个…」
「哪个？」
「有人恶作剧、被老师发现了……他们觉得是我、打小报告的……」
她的嘴唇蠕动，扭扭捏捏的，逐字逐句地吐出不连贯的词句。
「谁？」
「以前班上的人……」
「男生？」
「有男生、也有女生……」
「为什么会觉得是你打的小报告？」
「……因为、因为我……很久没去上学……」
从妹妹那不连贯的叙事中，我知道了她受欺负的理由——只是因为很久没有去上学，和同学不熟悉，就成了背黑锅的那位——虽然这是妹妹自己说的，但我总觉得理由不够充分：被打的那样惨了，难说不是有人想要故意陷害她。
「为什么没去上学？」
「……」
妹妹轻轻摇头，好像快要哭出来了。
「为什么没去上学？」
「因为……生病了……」
生病——啊，说起来，父亲之前说过，妹妹身体好些才把她接回来住。原来是因为妹妹生病了。
「住院？」
「……嗯。」
「住了多久？」
「一年……」
妹妹似乎不愿再将话题继续下去，已经有眼泪回转在她的眼眶里了，声音也开始发颤，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。
在她用眼泪攻击我以前，我还是快点转换话题吧。
「……所以你就被欺负了？」
妹妹点头。
「他们打了你？」
点头。
「唉——」
我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「被欺负了，不告诉老师吗？」
「……」
妹妹失落地低下头，过了很久，才用小小的声音回答：
「……那、他们……会被老师教训的……」
他们？欺负她的人吗？
被那样过分对待了，竟然还要替他们着想，要是换成我，怎么也要让对方换下几枚牙齿。
「你——被别人揍成那样、无所谓？」
「呜……」
妹妹摇摇欲坠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下了几滴。
「别哭，别哭啊，真是的……」
我头疼起来，用手扶着额头，眯着眼睛思考。
如何是好、如何是好呢？妹妹她——与其说心肠好，倒不如说，软弱地像一块年糕，好像无论怎样被人捶打也不会还手。甚至还会替欺负她的人说好话，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那种人。
到底在姑姑家接受的是什么教育啊？
仔细一想，妹妹除了和我长相比较相近，与我完全不同。她的成绩不好不坏，运动也不行；性格嘛，与其说是善良，倒不如说是愚蠢——没错，愚蠢。
「服了你……算了，你——」
我用手指指了指妹妹。
「不许哭了，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就跟我说。我罩着你。」
如果她被欺负，作为双胞胎的哥哥，面子是第一个挂不住的。
「……嗯！」
妹妹低头抹了抹眼角，吸吸鼻子，止住了哭的势头，使劲点头。
然而，学校里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我去保护妹妹的事情。
妹妹的行为相当低调，在同龄女生中远远算不上挺拔的个子，瘦弱纤细的身体加上沉默寡言的性格，注定了她的存在感在同龄人里极为稀薄。
虽然妹妹长相娇小可爱，但她的一举一动都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，自带一种可有可无的感觉。
硬要说的话，就是虚幻吧？
有时上课，走神的我会瞥到同桌的妹妹。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。
转到同一个学校，做了同桌，也未必就成了关系很好无话不说的朋友。就算我说了「罩着你」这样的话，但实际情况依旧没怎么变。
最多，也就在下课时间多说上两句话罢了。
「哥哥——」
每次听到这拉长音调的稚嫩声音时，我就知道她又要占据我宝贵的阅读时间，去问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。
虽然还不至于生气就是了。
「干什么？」
「哥哥——这个字怎么念？」
妹妹用笔指着「狗彘」的「彘」字，眼巴巴地望着我。
「哦，那个吗？念『zhì』，猪的意思，顺带一提，小猪是豚。」
「哦——」
她挺直了腰板，瞪大眼睛，像是获知了什么机密事件。
「哥哥——好厉害！」
从小到大没有听过这样直白的赞美，我反而非常不好意思。
「——什么都知道！」
「……没有。只是多看了点书而已。」
我指了指妹妹的脑袋。
「看书能让脑袋变聪明，大概。你实在——太不聪明了。」
我原本想说愚蠢来着，但本意并非指责妹妹，于是换了轻一点的说法。
妹妹不敢否定我的话，她的手不安地揣在身体两侧，端坐在座椅上，一副任我训斥的模样。
「每天就知道画画，有什么用呢？」
妹妹确实很喜欢画画，经常在草稿纸上无比用心地勾勒着什么。花花草草，还有卡通化的人物之类的。
「因为……喜欢、喜欢画画……」
「随便你啦，看不看书也不关我事——」
「对不起！……我会看书的！真的会的……呜……」
「真的不关我事啊，喂！你哭什么？！」
她又开始自顾自着急起来，眼圈开始渐渐泛红，我预感大事不妙，连忙开始劝她。这又引起班级里其他人的注目，让我难堪到想要钻进地中。
虽然经常发生这种磕磕碰碰的事情，但我和妹妹的关系总算开始往好的方向前进了。
随着时间推移，我对妹妹的了解也变得多了起来，开始逐渐认识到，尽管妹妹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，她身上也还有不少优点。
人无完人，既指没有完美无缺的人，也指没有完全无可救药的人吧？我偶尔会满怀恶意地这样想，但实际上，妹妹的优点比我想的要更多些。
美术课是一节手工课，美术老师吩咐要同桌共同完成一份剪纸作品。彩纸发下来了，我却犯了难。
「哎呀——」
「哥哥，怎么了？」
回应我叹气的自然只有妹妹，她的手握着剪刀，跃跃欲试的模样。
「怎么做呢？」
「噗嗤」
妹妹捂着嘴，小声地笑了出来。
「笑什么啊？」
「我第一次看到哥哥这样——」
「第一次」是指我陷入困扰之中吧。以往的我在妹妹的眼中大概属于非常强势的形象，这次见到我烦恼，要我说，妹妹恐怕有些幸灾乐祸吧？
虽然不至于说做哥哥的每个方面都要优于妹妹，但如果被妹妹嘲讽，还是有些不像话吧？
「难道你知道怎么做吗？」
「嗯。」
「诶？不错嘛……」
妹妹肯定的点头，让我小小地混乱了一下。原本以为妹妹什么也不会，没想到却在这种事情上有着天赋。
如果妹妹确实在这方面比我强，那我也只能承认了。不仅承认，还得向她学习才成——我从书里总结出一个道理，就是要向比自己强的人学习。
「哥哥……？」
「那，教我一下吧，我不会。」
「呜诶？」
妹妹像是非常吃惊地从我口中听到这样的话，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。我懂她眼神里的意思：『原来哥哥也有不会的事情』
坦率地承认却得到了这种反馈，我脸都红了，不禁后悔说出的话。
「不教算了。」
「啊啊、我会教的！努力！」
妹妹的兴致不知为何高涨起来。她把座椅往这边搬了点，我也往那边过去。两个人的头凑在一起，对着几叠彩纸研究起来。
「哥哥你看，这边的要作出这种形状的话，是要这样折——看！」
妹妹像是变魔术那样，她的手指虽然非常纤细，但却灵巧的很，在那灵巧修长的手指下，彩纸变换着不同的模样。
「等一下等一下，这边为什么要这样裁？」
「——跟刚刚一样的道理啊？」
「刚刚？刚刚发生了什么？」
看到我迫切地求知态度，妹妹的表情变得晴朗柔和起来，「嘿嘿」地笑了两声，重新拿起另一张彩纸重新演示。
「哥哥看好——」
她全神贯注地折叠、剪裁着彩纸。一股淡淡的馨香气味飘进我的鼻腔。是两人靠得太近，妹妹的头发上散发出的气味。
我偷瞄了一眼妹妹的侧脸，睫毛又长又整齐，白净到看不到毛孔的脸蛋水嫩嫩的，因为说了很多话的缘故，染上了红润的颜色。
总之，看不出有什么嘲讽，反而是很满足的样子。
「哥哥，明白了吗？」
妹妹突然转过头，直勾勾地看着我。认真地确认我有没有听明白。
「……不明白……」
「哥哥！」
妹妹那一喊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在里头，但我却依然感到了惭愧，用小臂遮住了半张脸，不好意思的顾左右而言他。
「能不能……再教我一遍？」
「……」
妹妹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，长长的睫毛忽闪着，突然释放了一个笑容：
「嗯！」
那是我之前没有见过的笑容。
眉梢弯弯，酒窝凹陷，灿烂地如同晨光里的朝霞，澄净而清澈。
我记得那个笑容，而且，绝对、绝对忘不了。
在父亲的相册里，年轻时的母亲依偎在父亲身边，他们背后是深蓝的海和洁白的灯塔，海鸥在天空盘旋，阳光透过棕榈叶在两人脸上洒下斑驳的剪影。
那时的母亲脸上绽放的笑容，与此刻的妹妹对我展露的，毫无二致。
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震撼的我，呆呆地点点头，最后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妹妹学习手工。
虽然因为耗费的时间太久，到下课也没能完成什么作品，但妹妹却并不以为意的样子，反而很开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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